【凌李】大难不死,必有后福
离开他的第1549天。
快要五年。
李熏然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重伤入院,只记得冰冷的枪口和罪犯狰狞的脸。
他躺在手术台上,打了麻醉,身上没有一处有感觉。恍惚中,他好像听到他的声音,又明明灭灭最后消失在耳边。但他很清楚那是幻觉。
分手的时候他就知道,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了。
就连他结婚的消息都从朋友口中听说。
所有人都这样问:“你们真的就这样结束了?”
所有人都说:“太可惜了。”
可惜吗?也许吧。
他现在应该是很幸福的。和儿科最好最漂亮的女医生结了婚,也许还有了孩子,一家三口周末一起去游乐园……其乐融融。
他的境况就不同了。高强度连轴转的工作好让他没有时间接触好的女孩,一句“工作忙”就回绝了所有相亲。
他也不知道他还在坚守什么,明明一切都是泡影了。
无影灯很是刺眼,李熏然感到体温正在流失,那感觉很熟悉,仪器尖叫的声音也很熟悉。
一次次的重伤,却一次次都活了下来,而且恢复得很快,神志清醒。他们都说:“大难不死,必有后福。”可他盼望的却依然没有半点苗头。
他总是想,他会不会因为他命悬一线而有一丝紧张呢?他会不会出于对旧情人的一点怀念到病房门前看一眼呢?
不会的吧。他都那么厌倦他了。
到最后连一句晚安都懒得敷衍了。
他有时也会想起那时一个个同床异梦的夜晚,和半夜他出去以后床另一侧的冰凉。
放手反而是一种解脱。
心电仪发出刺耳的长鸣,医生们紧张地操作着,李熏然慢慢闭上了眼。
如同坠入深不见底的海,声音一点点变得模糊不清,最后连心电仪的蜂鸣声都听不真切了。
这一回怕是真的要死了吧?
“大难不死,必有后福。”
“然然,你也老大不小了……”
“就这样结束了?太可惜了吧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李熏然!”
他猛的睁开眼。
视线有些模糊,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骚乱。
然后他听见母亲呜呜地哭起来。
原来他还是没死啊。
阎王爷总是不愿意收留他。
躺了半年多,竟然又回过魂来了。
恰好是1825天。
五年。
植物人苏醒的过程是很漫长的。
也许是底子好,他的生理各项功能都恢复得很快。
但是他失忆了。
从父亲母亲到简瑶简萱,再到主治医生凌远,一切都是新的。
他从凌院长口中了解到,他曾是一名警察,为完成一个重要的任务受了重伤,成了植物人。
他有点儿高兴,又有点儿失落。毕竟他已经连如何拿枪都忘记了。
苏醒后的李熏然就像一个新生儿,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。
他发现凌院长很会做菜,他醒了以后每天都送亲手做的餐食来。
还发现凌院长有胃病,有时会捂着胃部,表情很痛苦。
他还发现凌院长作为一个才貌双全的社会精英,居然三十多岁了还打光棍。
以及凌院长看他的眼神总是说不出的深沉和忧郁。
他很怕和他对视,因为目光一旦接触,好像就有电流流过他的大脑。
生疼。
然而这五年里,凌远似乎颠覆了所有人对他的想象。
从来不出入烟花场所的他在酒吧喝得烂醉,还险些和街头小混混干了一架。
和儿科大夫林念初闪电结婚又闪电离婚,从红本本到绿本本还不到半年。
离婚后像疯子一样投入工作,每天几乎只睡三个小时。
直到他看到满身是血的李熏然。
半年多寸步不离的照顾,一个人默默在床边流泪,唱李熏然爱听的歌,做了李熏然爱吃的菜,放在病床边直到冰冷。
有时护士夜里巡房会看到院长俯身亲吻昏迷的病人。
有时也会看到院长捂着胃从病房里出来,再步履蹒跚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。
人们都觉得,凌远疯了。
他试图唤醒一个植物人,用他的吻和眼泪。
他们也都知道这个沉睡着的是凌远曾经的恋人,曾经。
离婚之后的林念初很快又有了新欢,凌远是真正孤零零的一个人了。
可是半年来,他工作以外的所有时间几乎都是在那个病房里,甚至在韦三牛的婚礼上因为李熏然心跳骤停而慌忙离场。
李妈妈用了很长时间来接受他。
但她想,比起接受儿子已经成为植物人的事实,要接受他确实要容易得多。
今天是李熏然醒来的第二个月。身体各项机能都在趋于正常,但他还不能下床走路。
凌远照常拿着饭盒进来,是辣椒叶枸杞汤和菜干瘦肉粥。一口一口咀嚼着凌远喂过来的粥,他盯着自己的脚尖。
“然然,晚上想吃什么?”
由于消化功能还未恢复,他只能吃些汤汤水水的流质食物。
但他说:“想……糖醋鱼。”
凌远怔了怔。李熏然曾经很爱吃糖醋鱼,明明这些名词从未出现在他的面前。
他看进李熏然的瞳孔,还是苏醒之初的澄澈透明,不起一丝波澜。
鬼使神差的,他慢慢靠近,在他嘴角落下一个蜻蜓点水一般的吻。
轮到李熏然怔住了。
他呆呆地望着凌远,任凭脑子里电光火石的绞痛。
“你……你是男的。”他结结巴巴地说。
他们第一次接吻,李熏然也结结巴巴地对他说:“我是男的。”
他回答道:“我知道啊。”
用纸巾抹掉他嘴角残余的粥,凌远摸摸他的头:“你还不能吃糖醋鱼,我给你煲鲫鱼汤吧。”然后收拾好东西离开病房。
关上房门,凌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。
心口一抽一抽的疼。
尽管他知道李熏然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,但那些重叠的眼神和画面还是让他觉得那只是时空的倒退,倒退回了七年以前,他们的开始。
尽管物是人非,他还是他的然然。
一整个下午凌远都因着胃痛没有安排手术,到了饭点,他发现自己已经没有时间回家做饭。
索性叫个外卖吧。
他伸手去掏白大褂的口袋,却发现空空如也。
忽然想起东西跟早上穿来的外套一起落在病房里了。
推开门,一刹那他有些惊慌失措。
他看见李熏然坐着,手里拿着他的手机,还有些僵硬的手指一下下滑动着屏幕。眼睛红肿得厉害,像是哭了一天,而泪水仍然像失禁一般止不住地往下淌。被单上已经是深色的濡湿一片。
“然然……”
李熏然没有搭理他,一张张滑动相册里的照片。
那是他们的过去,他所不知道的过去。
手牵着手相视而笑的他们,亲吻的他们,在大厅偷偷拍下的厨房里的背影,纯白大床上熟睡的模样。
脑子很疼,一幅幅画面像走马灯一样重复交叠,直到最后黑暗中劈开的一道光线。
“凌远……”
“然然,我不会再离开你了。”凌远眼里含了泪,走过去抱住颤抖着的李熏然。
李熏然没有回答,一只手还攥着夹着他们照片的凌远的钱包。
拥抱持续了很久。
最后,李熏然说:
“你要是再敢跑,我就永远忘了你。”
大难不死,必有后福。
【END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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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期非常抑郁的脑洞产物,凌李果然还是不忍心be
期中考在即撸个小短篇以示存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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